100%

四書釋地三續卷上

  舉直錯諸枉四句

  困學紀聞曰孫季和謂舉直而加之枉之上則民服枉固服於直也舉枉而加之直之上則民不服直固非枉之所能服也若諸家解何用加二諸字余謂此尤與子夏舜有天下選於衆舉臯陶不言錯四凶引證合

  龍子曰節

  胡朏明曰龍子言貢者校數嵗之中以為常樂嵗粒米狼戾多取之而不為虐則寡取之凶年糞其田而不足則必取盈焉此貢之所以為不善也某謂貢異於助唯無公田耳其取民之制雖云於一夫受田五十畝之中税其五畝之所收然亦毎嵗各視其豐凶以為所入之多寡與助法無異非上之人科定此五畝者出榖若干斗斛以為常也藉令樂嵗不多取凶年必取盈賦何以有上上錯乎然則龍子之言非與曰龍子蓋有為言之也夏氏僎曰戰國諸侯重歛掊克立定法以取民不能因豐凶而損益且託貢法以文過故孟子有激而云其所謂不善者特救戰國之失耳禹法實不然也柯山此解甚妙蓋自魯宣公税畝以後諸侯廢公田而行貢法取民數倍於古樂嵗猶可勉供凶年則不勝其誅求之苦而皆藉口於夏后氏以文其貪暴龍子所以痛心疾首而為是言孟子方勸滕君行助以革當時之弊意在伸助不得不抑貢故舉龍子之言以相形而未暇深求其義理其實龍子所謂莫不善者乃戰國諸侯之貢法非夏后氏之貢法也

  又曰或問禹取民果如助法因豐凶以為多寡則九州之賦何以有定等曰此有其説也消息盈虚天行自然之理州境廣大一嵗之中豐凶竝見荒於東則稔於西贏於高則絀於下彼此乗除相去不遠故分而言之則民之所供於上者參差不齊此國不同於彼國此鄉不同於彼鄉合而計之則上之所得于民者自有定數此州常多於彼州彼州常少於此州雖或有升降之時而要以多者為正少者為雜此其所以有定等也苟曰五畝之税歲有常科不問其豐凶則真有如孟子所云凶年必取盈使民稱貸而益之者矣曾謂堯舜在上大禹成賦而有如是之敝法乎哉

  兵以鼓進

  兵以鼔進以金退集註亦本趙氏東陽許氏據周禮大司馬之職以辨正不知杜註左氏亦同斯文孔頴達疏曰周禮是教戰法其臨敵之時欲戰則先擊鼓以動之欲退則先聲金以静之故長勺之役公將鼓之是欲戰擊鼓也艾陵之役吾聞鼓而已不聞金矣是欲退撃金也[荀子聞鼓聲而進聞金聲而退]

  井地

  井地即井田也集註云爾惟趙氏順孫纂疏曰井地則言其始以地而畫井耳井田則因其田既已成井而言之也亦辨析又曰滄浪地名漢水至其地因以名之尤足證前説之非誣

  後車

  詩緜蠻講義云古人惟尊貴有後車微賤則無之故孟子前一箇後車即弟子所乗首不然從者徒歩矣亦非孟子之輜重後一箇後車即隨以田獵者周禮田僕謂之佐車馭夫謂之從車當時王之所乗以田則木路而已司馬相如子虚賦車駕千乗選徒萬騎揚雄羽獵賦方馳千駟狡騎萬帥可為孟子作註脚

  魯平公將出

  孟子書叙法有案伏於前而後隨照應之者若陳良之徒陳相為孟子將責相之兄弟倍其師是有首勿叙出留至未吐露之者若魯平公將出孟子之平陸兩章是蓋魯平公何人其肯就見孟子也實以樂正子言樂正子之言逮事不諧時方露出於其口最有味孟子之平陸首但及其人之官職耳至其名維何自露出於其人之口其氏維何又補出於孟子之口一層一層方足亦他書中無此法也余向謂古人省言之體者于此尤可驗云

  胡氏曰一段

  高氏拱春秋正旨或問胡氏曰仲尼作春秋以寓王法惇典庸禮命德討罪其大要皆天子之事也知孔子者謂此書之作遏人欲於横流存天理於既滅為後世慮至深遠也罪孔子者以謂無其位而託二百四十二年南面之權使亂臣賊子禁其欲而不得肆則戚矣其義然否曰自孟子之有斯言也而聖人之志益以明自後人之不得乎其言也而聖人之志益以晦何以故曰洪範有言惟辟作福惟辟作威臣無有作福作威臣之有作福作威其害於而家凶於而國故賤不得以自専雖有其德苟無其位不敢作禮樂焉此孔門明訓也乃自託南面之權以行賞罰是作福作威躬蹈無君之罪亂賊且自我始而又何以懼天下之亂賊乎曰周室陵夷諸侯僭亂孔子不得已而假權以行事正以明君臣之分也曰所謂諸侯之僭也者得非謂若吳楚等之僭王者歟曰然曰孰與夫以匹夫而假天子之柄匹夫假天子之柄而乃以誅人之僭王也天下其孰信之所謂諸侯之亂也者得非謂其變禮樂專征伐歟曰然曰孰與夫以匹夫而行天子之事匹夫行天子之事而乃以誅人之變禮樂専征伐也天下其孰信之固知其必不然也且春秋孔氏之書歟抑魯國之書歟曰其事則齊桓晉文其文則史是魯史也曰謂魯史也者則國之公書也謂公書也者必其可以獻之天子傳之四方垂之後世者也周天子在而乃改其正朔議禮制度以定一王之法而修之以為魯史是可謂國之公書歟是可以獻之天子傳之四方垂之後世歟固知其必不然也曰然則何為天子之事曰孟子不云乎王者之迹熄而詩亡詩亡然後春秋作蓋西周盛時文武之典制天下所共守也天子之號令行於天下罔敢有弗遵也故其朝會宴饗之樂與夫受釐陳戒之辭皆有以發先德盡下情王政粲然具在是之謂雅及其變也雖事或不同而王政得失猶自可見亦尚有雅焉至幽王為犬戎所殺平王東遷周室遂弱然其初典制猶有存號令猶有行者迨其末年衰微益甚天下不復尊周天子虚器而已朝會禮廢公卿大夫亦靡所獻納黍離遂降為風與列國無異而雅亡矣蓋至是禮樂征伐自諸侯出矣又其降政在於大夫矣又其降陪臣執國命矣邪暴交作臣弑君子弑父者接迹於天下矣孔子為是懼以為今日之域中誰家之天下周德雖衰天命固未改也文武之典制雖不共守然有可攷知也天子之號令雖不行於天下然天子固在也於是據文武之典制以明天子之號令而春秋作焉春秋始諸魯隐公隱公元年平王之四十九年也是王迹熄而詩亡之時也詩至是而亡故春秋自是而作王迹至是而熄故春秋自是而始乃以繼二雅表王迹續接成周之命脉耳蓋當是時天下皆曰周雖有王猶無王也而孔子則曰周固有王也其典制其號令固在有可取而行也故曰春秋天子之事蓋謂周天子事猶今人稱我太祖舊制云爾非謂孔氏之為天子也是故取桓文者為其能尊周也書王正者存周之正朔也尊王人以抑諸侯者明周之等衰也故曰其義則某竊取之矣正謂此也若曰春秋行天子之事則是平王以前政教號令天子自行之也平王以後政教號令孔子另行之也而文武安在哉而時王安在哉曰桓文豈誠尊周者乎胡乃取之曰固也不曰彼善於此則有之乎五霸桓文為盛孔子之取桓文也即其取管仲者也彼天下不知有王久矣而桓文者乃猶能率約諸侯攘夷狄以尊周室雖其假之不猶愈於不知有王者乎故有取爾也夫以但能尊周即有取焉而不暇計其誠與假則聖人不得已之苦心亦自可見又烏有倍時王之制而自為天子以行事反出于桓文之所不然者哉曰然則春王正月固周正歟曰何為其非周正也曰胡氏謂以夏時冠周月而引顏淵問為邦孔子答以行夏之時為證似亦有據也然非歟曰孔子之答顏淵也以議道以立法故斟酌四代禮樂無不可者蓋孔子之私言也春秋魯國紀事之書也紀事而用夏正則其所紀者夏事歟周事歟用前代之正朔以紀當代之事則不可以成文改當代之正朔以紀當代之事則不可以成史聖莫盛於孔子孔子之事莫大乎春秋春秋之事莫大乎正朔而乃任意為之以為國史將為私言乎將為公言乎且左傳僖公五年正月辛亥朔日南至使用夏正則正月安得日南至也經書二月無冰使用夏正則二月雨水舟楫既通矣何以書無冰也秋大水無麥苗使用夏正則秋安得有麥也十月隕霜殺菽使用夏正則十月安得有菽隕霜猶謂遲也冬大雨雪使用夏正則冬正雨雪之侯而何以為災也諸若此者昔人曾辨之世儒亦多稱述之者其理自明斷非夏正無疑也[胡氏仍謂是周月只當引襄二十八年春無冰莊七年秋大水無麥苗僖十年冬大雨雪之書時者以辨不必及月髙氏析猶未精]曰孔子不云我欲託之空言不如見諸行事之深切著明乎曰然有是言也獨不觀孔子之所欲見諸行事者乎子貢曰文武之道未墜於地在人賢者識其大者不賢者識其小者夫子焉不學子思曰仲尼憲章文武而孔子之告哀公曰文武之政布在方策其人存則其政舉自言則曰吾學周禮今用之吾從周曰如有用我者吾其為東周乎曰夢見周公是孔子之所欲見諸行事者亦止是行周公之道以興東周之治非欲於文武之政之外别立一代之制如行夏之時云者而後為見諸行事也曰然則何以曰吾志在春秋曰孔子之修春秋也是魯哀公十四年也是時孔子年已七十一矣以為吾欲行周公之道以興東周之治乃竟不可得而今則衰已甚矣無復可為之時矣志靡所託故託之乎春秋使今王能行文武之政即可據而行也使後王能行文武之政則亦於此取之而已矣而無俟乎他求也而吾志亦可畢故曰志在春秋也

  或問春秋固天子之事而筆則筆削則削豈亦天子歟曰然孔子以文武之道與法筆削之也可指言歟曰魯史之舊文無存故筆削之新義莫攷然亦有可知者焉如據事直書即所謂筆也如楚子吳子皆稱王其赴報之書皆王也魯史舊文固皆若是書也孔子於楚王吳王則皆削而為子曰是吾天子之命子也即所謂削也而其他以不合王度削者固可例知也己曰滕侯爵經書滕子來朝亦所謂削歟曰非也此傳者之謬也彼其謂魯桓篡弑乃天下大惡而滕侯首朝之是黨惡也春秋惡黨惡故降而為子則安有此理夫孔子安得降人之侯又安得與人以子若謂惡其黨惡直惡之而已乃遂降而為子豈以黨惡者不可為侯止可為子歟夫大惡魯桓也於大惡者曾去其所稱之公否乎而顧於朝之者去其本稱之侯於大惡者曾有所降之爵否乎而顧於朝之者降而為子抑何舛也且滕子來朝二百年前事也彼二百年來其子孫世承侯爵乃縁其曾高以上之祖曾有朝魯桓之事遂於二百年間皆稱為子彼固侯焉吾固子焉豈不可笑之甚歟曰然則孰降之曰是周天子之降之也周天子雖弱然亦豈曾無一事之行於微小之國者乎傳曰杞侯爵魯莊公二十七年書杞伯來朝其後又稱子蓋為時王所黜薛侯爵莊公三十一年書薛伯卒蓋為時王所黜滕侯爵隱公七年書滕侯卒其後稱子蓋為時王所黜固有記之者矣此何不足據而必以為孔子降之乎且孔子降滕侯為子也其杞侯之伯之子薛侯之伯亦皆孔子降之乎杞侯之伯之子薛侯之伯果時王所黜也則滕侯之子獨非時王黜之乎孔子作春秋只可明是非以定褒貶斷不得自行予奪降人之侯而又與之以子也曰若是則知我罪我謂何曰知我者謂我為尊周也罪我者天子之法明則僭亂之罪著諸侯惡其害己也且有王者起在所賞乎在所罰乎在所命乎在所討乎如此乎而後亂臣賊子懼也曰若然則春秋之事孔子固無與歟曰修則孔子修之事非孔子之事也曰經書齊人來歸鄆讙龟陰田而傳則云聖人以天自處不嫌於自叙其績不然歟曰不然也聖人之心蕩蕩平平而其立言也大公至正既不嫌於自敘亦不以天自處有此事只直書此事其事如何只直書如何行所無事而已非有意也有意非聖人也且宣公時書公如齊後即書曰齊人歸我濟西田是歸濟西田者由公之如齊也使公不如齊固不歸也哀公時書歸邾子益于邾後即書曰齊人歸讙及闡是歸讙及闡者由歸益于邾也使不歸益于邾固不歸也兹書曰及齊平公會齊侯于夾谷後即書曰齊人來歸鄆讙龜陰田是歸鄆讙龜陰田者由公之及齊平也使不及齊平固不歸也三者義一而已若以歸鄆讙龜陰田為孔子之績則歸濟西田者誰之績歟歸讙及闡者又誰之績歟且歸田小事也夫子之得邦家者所謂立之斯立道之斯行綏之斯來動之斯和如之何其可及也而乃以區區歸田稱聖人之神化又設為以天自處之説而謂其不嫌自敘則亦非所以語聖人矣且孟子只云春秋天子之事而已而後人則遂謂其以天子自處也以天子自處之未足又謂其以天自處也惟其謂為以天自處是故於天子亦可行賞罰焉噫亦甚矣欲尊聖人而不知所以尊乃為論至此使夫子可作其亦謂之何矣

  或問春秋之説何紛紛也曰天子之事之説未明也天子之事之説明則諸説可不辯而定矣曰子何所據乃獨違衆論而力断之也曰理有在也吾懼夫聖人之志晦而君臣之道乖也君臣之道乖則亂臣賊子得以借口仍復接迹於天下故必若臣之道正而後聖人之志明聖人之志明而後春秋之法可行於萬世俾亂臣賊子無復可借口者而永有懼焉斯予明之之意也蓋天之經也地之義也人之紀也其理本如是也聖人復起不易吾言者也

  王者之迹熄節

  詩之世次必不可信也昔人辨之已詳羅文止此題文猶以大雅十八篇小雅十六篇為正經而自民勞六月以下為變雅自屬作時文者伎倆其末幅并結則妙絶云詩降自黍離而苕華諸篇猶存之雅之末不忍其遽也矣王絶於東遷而載筆之權復遲之平之終其庸有兾也矣兾之深不忍之至故憂之亟挽之力六經於治亂之際則未有如春秋之志者也即朱子所謂聖人晚年痛哭流涕筆為此書豈恁地不濟事者也按苕之華何草不黄木作於幽王世豈容不編諸雅余欲改之云詩降自黍離而正月諸篇猶存之雅之中不忍其遽也矣蓋正月有赫赫宗周褒姒烕之雨無正有周宗既滅靡所止戾説者皆謂其道已然事似周東遷後之詩云

  魯大師

  集註於魯大師云大師樂官名於師冕云師樂師瞽者余謂前註不備按鄭康成周禮大師註凡樂之歌必使瞽矇為焉命其賢知者以為大師小師晉杜蒯云曠也大師也賈公彦疏以其無目無所覩見則心不移於音聲故不使有目者為之也就瞽之中命大賢知為大師其次賢知小者為小師其餘為瞽矇也又曰大師是瞽人之中樂官之長故凡國之瞽矇屬焉而受其政教故註為未備或曰大師下大夫二人小師上士四人不比瞽矇直云上瞽四十人中瞽百人下瞽百有六十人安知當時有目而審於音者不以之充乎且大師一則曰大祭祀帥瞽再則曰大射帥瞽三則曰大喪帥瞽帥之云爾未見其身之為瞽也余請儀禮以證曰大射儀曰僕人正正者長也相大師僕人師師者佐也相少師僕人士士者吏也相上工瞽方有相不比樂正猶周禮大司樂小樂正猶樂師不復言相此有目無目之别也且鄉射禮曰工不興註謂瞽矇禮略也則後曰大師不興亦以瞽矇故或曰然則大師摯以下凡八人皆羣無目者相率而去魯乎余曰亦不盡爾如播鼗周禮瞽矇掌之眡瞭亦掌之磬師掌教撃磬即教眡瞭也書稱日食瞽奏鼓而眡瞭亦於賓射奏焉想見當日有目者自操其樂器而去無目者憑人扶持之而去安得工畫者畫此一幅伶官去國之圖哉

  禹貢

  又續載張子韶禹貢論微嫌其中段解釋處未當胡朏明作禹貢錐指改正之曰或問如張氏説則祇台德先不距朕行乃禹之自言也曰台曰朕功歸於己安在其為不矜不伐哉曰是無足疑也非獨斯二語臯陶謨言之屢矣予乗四載隨山刋木暨益奏庶鮮食予決九川距四海濬畎澮距川暨稷播奏庶艱食鮮食懋遷有無化居烝民乃粒萬邦作乂此非禹之自言于帝前者乎娶于塗山辛壬癸甲啓呱呱而泣予弗子惟荒度土功弼成五服至于五千州有十二師外薄四海咸建五長各廸有功此又非禹之自言于帝前者乎以常情觀之於善則稱君之義無乃有違而禹曾不以為嫌臣曰祗台德君曰廸朕德聖人之心浩浩其天又焉知德之在上與在下也哉程子曰凡人避嫌者皆内不足也聖人自至公何避嫌之有即此可以知禹矣問者唯唯而退總之虞夏君臣同心同德元首股肱聨為一體其更相告語有如此者不可以叔季之人情妄為測度也

  父為大夫八句

  湯若士文云今夫葬用爵生乎由是死乎由是者所以之死也祭用禄不及其生猶逮其死者所以之生也是故諸侯而世其貴也有諸侯之禮相世焉必不肯降而自卑庶人而世其賤也有庶人之禮相世焉必不敢引而自尊然則周公之所以别嫌疑也必于大夫士矣故葬以大夫祭以夫夫父子世為大夫者而後可也使父為大夫而子則士焉云云葬以士祭以士父子世為士者而後可也使父為士而子則大夫焉云云

  無諸己而后非諸人

  吕成公曰觀書者要當忘言而得意大學之意在於無諸己而不在於非諸人也欲學者將非人之時常思無諸己之戒不欲學者持無已之論用為非人之資也故先曰無諸己次曰非諸人其意主於攻已過而不主於攻人過明矣吾恐説經者以文害辭故力辨之以告吾黨之士云

  三讓謂固遜

  金仁山前編曰儀禮三遜謂之終遜然則三以天下讓謂終以天下遜也余謂此足補集註固遜之説案士冠禮鄭氏註禮辭一辭而許也再辭而許曰固辭三辭曰終辭不許也故韓昌黎送幽州李端公序某禮辭曰此一辭也某又曰此再辭也卒不得辭則三辭不許矣苦儀禮難讀者其熟於禮乃爾

  所以勸親親也

  余嘗謂所以勸親親也上親字宜衍以有勸字故子張問善人之道之道二字宜衍以答不貼道字故宼退曾子反宼退二字宜衍以重上文故去他國之道也不宜云重出此句萬章下篇所無故存之以備後人叅考

  爭民施奪

  新鄭高氏曰此謂爭氏之財而先施其奪於民也民豈不以奪報我乎故下文即曰貨悖而入者亦悖而出張爾公曰如此看方於下兩是故有理會

  予所否者

  集註所誓辭也如云所不與崔慶者之類因思僖二十四年所不與舅氏同心者有如白水文十三年所不歸爾帑者有如河宣十七年所不此報無能渉河襄十九年所不嗣事于齊者有如河襄二十三年所不請於君焚丹書者有如日襄二十五年嬰所不唯忠於君利社稷者是與有如上帝昭三十一年已所能見夫人者有如河定三年余所有濟漢而南者有若大川定六年所不以為中軍司馬者有如先君哀十四年所不殺子者有如陳宗又所難子者上有天下有先君皆有所字足徴其確但何以用所字未解曰所指物之辭余欲易此註曰所指物之辭凡誓辭皆有

  鼻之於臭

  凡字有三義一總説二相反惟臭字為然臭氣之總名也又香易繫辭其臭如蘭是也又惡氣戰國策其似惡聞王之臭是也若鼻之於臭則専指香蓋以下文安佚字例出集註畧講義指香臭非[趙註鼻之喜芬香]

  攻乎異端二句

  孫奕示兒編曰攻如攻人惡之攻已如末之也已之己已止也謂攻其異端使吾道明則異端之害人者止後明太祖亦暗同此解

  子路問成人

  顧涇陽曰子路問成人高存之云此恐是子路商論人物之語非為自家發問也某聞而豁然余謂此蓋以答處知之不然聖人不如此答曰今之成人者何必然當以圈外胡氏曰解為確不然聖人不以子路所已能者教之第難為作時文者道耳何則作時文者必守註尤必守圈内註黄太冲言六經之道昭如日星科舉之學力能亡經悲夫

  鼈

  國語里革曰登川禽韋昭注川禽鼈蜃之屬按鼈介蟲也是亦可謂之禽猶考工記天下之大獸五有鱗者鱗水蟲也亦可謂之獸乃知禽獸所包甚廣不必二足而羽四足而毛者而後謂之也

  天時不如二句

  業師吳太易先生謂此節兩地利字殊不同上地利是舉偏而言之已足勝天時下地利是舉全而言之仍不能及人和語此時嵗在庚子距今四十有二年墓木徒拱著書莫遂恐有名字翳然之感為識于此[先生諱一清大河衛人丁酉北闈舉人甲辰擬曾元後二年卒]

  而有宋朝之美

  而字固發端之辭又因辭抑辭學而時習之因又之辭也其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鮮矣反上之辭也此章而字則因又之辭言不有佞又不有色也或曰鄭康成箋詩予豈不知而作云而猶與也作與字解辭尤顯此蓋孔子在衛日久見衛之風俗好尚如是故發是歎與吾未見好德如好色者也一般

  以禮食

  孫奭疏所謂禮食者案坊記云故食禮主人親饋則客祭主人不親饋則客不祭故君子苟無禮雖美不食焉凡此之謂致妙今講義云以餽請之禮食似不如孫疏之典切

  澤流風餘韻

  新鄭高氏曰端毅王公云澤色澤也謂容貌色澤也兹言為是猶禮所謂手澤口澤者也夫五世之内其人雖不可見然曾見其人者猶有存焉其形容音響尚有稱述之者至於五世則見其人者亦皆已殁而形容音響不復可知矣故不論君子小人澤皆五世而斬也若如註謂流風餘韻孟子曰奮乎百世之上百世之下聞者莫不興起也名之曰幽厲雖孝子慈孫百世不能改也夫流風餘韻安得五世斬乎且孟子專為孔子言孔子之道萬世如一日何流風餘韻之足云而小人直遺臭耳又何流風餘韻之有[時講小人謂無位者]

  斯民也三代節

  黄勉齋朱子之子壻也親見朱子改訂註文直至通宵又謂此句難得簡潔然宜挑出直道獨解而後及句意其辭若曰直道而行謂善善惡惡無所私曲也吾之於民所以無毁譽者蓋以此民即三代之時所用以直道而行之民故我今亦不得而枉其是非之實也實勝今集註

  以文王為所出之帝

  或問成王以周公賜魯重祭故得禘於周公之廟以文王為所自出而周公配之其説何據余曰此出陸淳春秋纂例而集註引之第意似信明堂位季夏六月以禘禮祀周公於大廟謂魯止有周公廟不知襄十二年臨於周廟杜註云周廟文王廟也周公出文王故魯立其廟孔疏云文二年鄭祖厲王立所出王廟也哀二年蒯瞶禱曰敢昭告皇祖文王衛亦立文王廟也此以有功德王命立之與諸侯不敢祖天子大夫不敢祖諸侯者禮不同竊以魯既廟文王矣又安得以文王為所自出之帝哉淳名為通春秋而實汨之或曰然則自出帝奈何余曰今不可得考矣以臆度之周祖稷殷祖契而所自出者則其父嚳也不逺也有虞夏后竝祖顓頊而其所自出則顓頊之祖黄帝也亦不遠也經傳固無明文事以類推魯其以王季乎或太王乎為文王所自出也或歎曰佳余獨愛宋神宗元豐五年與宰臣論禘者本以審諦祖之所自出故禮不王不禘蓋王者竭四海之有以奉神明力大可以及遠故於祖禰之外又及其遠祖猶以為未足也推而上之及其祖之所自出自秦漢以來譜諜不明莫知祖之所自出其禘禮固可廢也神宗聖學高明方能發此萬古不磨之論較之同時儒者欲人於冬至祀其初祖者僭矣晚宋儒者益以木有本水有源必推至於厥初生民之祖後己者荒矣習其説遂於十年十五年兩設皇初祖帝神牌祀之卒罹火災上視其祖自稱僅知德懿熙仁四代者其識見豈不萬相懸絶哉

  天命命

  陳幾亭曰四子言命凡貫以天者皆理也專言命者皆數也天之明命理也其命維新峻命不易即數矣天命之謂性維天之命理也居易俟命大德受命即數矣五十而知天命畏天命理也不幸短命賜不受命道之行廢由命不知命無以為君子也即數矣然亦只言得學庸兩論若孟子永言配命不貫以天者何嘗非理耶天命靡常貫以天者又何嘗非數邪幾亭聞此想亦應失笑

  兵

  日知錄謂古之言兵皆指器無有指人言者余證以四書如足兵去兵不以兵車棄甲曵兵兵也堅甲利兵王興甲兵動天下之兵兵革非不堅利不以兵革之利為兵餽之兵甲不多秦楚構兵果皆器也可謂確絶夫必作是解而後可免近日講義去兵是不召募之胡説但謂秦漢以下始謂執兵之人為兵如信陵君得選兵八萬人項梁收下縣得精兵八千人項王自以精兵三萬人擊漢軍見於太史公之書請問孫子曰兵衆孰彊蘇秦曰五家之兵章子將五都之兵荀子曰仁人之兵聚則成卒散則成列豈得謂兵不指執兵之人言邪奚待秦漢下邪要謂五經中無此語則合

  以皮冠節

  余既篤信左傳亦間以孟子較之則以孟子為據如昭二十年齊侯田于沛是也傳言招虞人以弓不合孟子者一旃以招大夫弓以招士不合孟子者二不引志士不忘在溝壑二語而撰守道不如守官為仲尼曰為栁子厚之所駮不合孟子者三此三者既不可信則言昔我先君田各招大夫士以其物又豈可信哉襄十四年衛獻公射鴻於囿不釋皮冠昭十二年楚子皮冠執鞭以出則皮冠者乃諸侯田獵之冠故即以皮冠招掌田獵之人虞人既至先示以期日即告以田於某所庶幾虞人芟除其草萊為可陣之地招之須及早若庶人士大夫皆從公于狩之人周禮大司馬至期立熊虎之旗於期所以集衆故曰以旗致民又曰質明弊旗誅後至者此豈待招而後至者哉孟子緣答虞人以皮冠遂連類而及庶人士大夫平日之招以明各有等威不然世且不識虞人之何故不至而下叚議論亦無由發作時文者不體會孟子反據左氏而謂此四招者皆田制拘矣過矣

  吾不惴焉

  不豈不也猶經傳中敢為不敢如為不如之類

  七八月之間旱

  春秋時晉獨用夏正僖五年卜偃曰襄三十年絳縣人曰是著見左氏傳戰國魏分自晉故亦用夏正著見竹書紀年可知當孟子游梁其通國中正用夏正也乃孟子對襄王仍以周正蓋于時周之天命未改而孟子又未曾臣梁故此亦從來未經拈出者

  四書釋地三續卷中

  君子疾沒世章

  余每讀南史劉峻傳其自序曰余聲塵寂寞世不吾知魂魄一去將同秋草何其言之悲也

  人無遠慮章

  京山郝氏曰居安而不慮危危即生于安處治而不慮亂亂即伏于治故曰慮不遠憂必近也慮者預備非虚慮也凡造化人事憂樂相循利害相倚日中則昃月盈則虧自然之數能慮則神明常醒灼見消息盈虚之理不敢為貫盈履滿之事兢業早圖則造化可回雖氣數有固然而意外卒至之患無矣

  誰毁誰譽

  仲尼弟子列傳太史公曰學者多稱七十子之徒譽者或過其實毁者或損其真集註本此

  王宫有學

  蒙引云王宫王朝之内也大戴記保傅篇註云大學在王宮之東朱子蓋本於此

  詩云實始翦商

  陶元淳紫司交游中亦稱有才者亦好詆宋儒來告余曰爾雅釋詁明云翦勤也大王翦商即王季之其勤王家耳柰何作斷商解害理余曰字固有兩義却相反者如翦勤也亦云斷也子治毛詩平日讀至于牧之野及敦商之旅猶得解作大王勤勞於商乎紫司猶彊辯余笑曰子之契交沈秋士嘗贈子詩十年以長慚兄事萬卷初開羡後生子不記憶乎子方當開卷之時尚未到開口地於是面赤屈服而去

  唯諾

  集註唯者應之速而無疑者也諾應辭也字書云諾徐應聲而劉夢吉集有唯諾説唯恭於諾何也曰各有所施也呼之則其音必内故唯以趨赴之若取物而奉之也命之則其聲必外故諾以承受之若與物而納之也失其所施則文理從而亂矣亦佳

  展獲字禽

  左傳僖十五年震夷伯之廟罪之也於是展氏有隱慝焉杜註夷伯魯大夫展氏之祖父吾意必魯孝公之子公子展其人不知有何隱慝死猶為天所降罰既如是惡之矣又何以子孫生有栁下惠出計爾時惠且長矣禮焚其先人之室則三日哭又不知如何恐懼修省以答天譴此皆人所未經拈出者

  夫然後之中國

  帝堯本紀夫而後之中國踐天子位焉是為帝舜劉熙註曰帝王所都為中故曰中國註精絶當補入孟子獸蹄鳥跡之道交於中國當如致為臣章註中國當國之中也以註方與下中國别又中國為諸夏稱而中國之義凡有三

  楚狂接輿歌而過孔子

  王復禮草堂曰論語止云楚狂其名氏原不傳然前云楚狂接輿後云孔子下不特兩相照應抑且記事書法之妙正見接輿而歌所以欲下其不復用車字者以有輿字在前也自莊子以接輿為名又稱為狂接輿演其歌辭至二十八句多不用韻此何足信而註家從之竟以為名非也若皇甫謐高士傳又遠出作論語者之後撰其人姓名曰陸通益無足辨矣

  惜乎夫子之説三句

  黄東發曰集註謂棘子成之言乃君子之意某按上文棘子成曰君子質而已矣故子貢指其説君子恐非其所言别有君子之意也張惟適曰惜乎夫子之説君子也二句十三字作一氣讀君子即上文君子説字即指上二句謂其論君子專主質不合文質不可相無道理總是惜其失言無兩層意

  文身

  留青日札曰某幼時及見会城住房客名孫禄者父子兄弟各於兩臂背足刺為花卉葫蘆鳥獸之形因國法甚禁皆在隱處不令人見某命解衣歴歴按之亦有五彩填者分明可玩及詢其故乃曰業下海為鮮者必須黥體然後能辟蛟龍鯨鯢之害也方知揃髪文身古亦有自按漢地理志于粤已云錄此者見今猶信耳

  楚狂歌

  詩本音曰凡詩中語助之辭皆以上文一字為韻如兮也之只矣而哉止思焉我斯且忌猗之類皆不入韻余謂亦有以兮為韻者如鳳兮鳳兮與下衰追韻是又曰古無平上去入四聲通為一音余謂故下己殆二字與上衰追韻且即謂已而殆而二而字通與上兮衰追已殆為一韻亦無不可此古人韻而又韻之法也或問亦見諸三百篇否余曰齊風南山篇崔綏歸歸懷為韻即謂歸止懐止二止字通與上崔綏等為一韻陳風墓門篇已矣與上斯知韻即謂斧以斯之國人知之二之字通與斯知等為一韻亦無不可顧寧人曰當知古人詩無處無韻不必以後人五言詩兩句一韻法求之

  女安則為之節

  徐方廣此節文結尾云噫吾由是而知縱有大無道之事不能勝天下之安之者矣直説到楚大子商臣曰能一輩人上

  法外意

  晉書陶侃傳謝安每言陶公雖用法而恒得法外意最稱妙語顔淵問為邦註張子曰禮樂治之法也放鄭聲遠佞人法外意也語尤令人深長思蓋必有闗雎麟趾之意然後可以行周官之法度此存乎其先者放鄭聲遠佞人此持乎其後者

  子退朝冉子退朝

  子退朝是退魯君所日視之内朝一名治朝在雉門之内路門之外者冉子退朝是退季氏所庀家政之内朝一名私朝在寢門之外者陳用之誤會國語之文謂卿以下有二朝不知其一仍屬公朝敬姜明言子將業君之官職焉君之官職豈令議於私家乎為正於此

  韶舞

  新安陳氏曰韶舞以樂聲兼樂容而言也固是而陳氏禮書曰學者之事始乎書立乎禮成乎樂而舞又樂之成焉故大司樂言樂德樂語而終於樂舞樂師言樂成告備而終於臯舞孟子言仁義智禮樂之實而終於不知手之舞之記言詩言志歌咏聲而終於舞動容此舞之所以為樂之成也余謂吳公子札之觀樂以歌始以舞終即舞亦以文武始以韶箾終

  在邦在家

  讀書劄記曰在邦必達矣何以又云在家必達其實在家難達甚於在邦余謂亦即齊家難於治國之説

  析羽而注於旂干之首曰旌

  交龍為旂析羽為旌周官之文也有鈴曰旂注旄首曰旌爾雅之文也集註既用交龍為旂則當註旌曰析羽為五采繫之於旌之上爾雅所謂注旄於干[竿同]首也蓋有羽又有旄孟子云羽旄之美范宣子假羽毛於齊晉人假羽旄於鄭是陳氏禮書賈公彦言大常而下干首皆旄羽蓋干首注以旄旄首注以旌則羽毛所以為旗飾也旗皆有羽旄集註混用旂字又脱旄字竝非

  益烈山澤而焚之

  胡朏明曰書言刋木而孟子云舜使益掌火益烈山澤而焚之其説不同何也蓋刋乃常法間有深林窮谷薈蔚蒙蘢斧斤不可勝除者則以炬空之殊省人力此聖人變通之智余按集註烈熾也不如用廣韻烈火也為直捷

  不多食

  不多食諸家俱不承薑説余謂不撤薑食不多食正與惟酒無量不及亂一例語耳通章不食俱專指一物何獨此而忽泛及邪亦不倫矣

  侍坐侍侍側

  子路曾晳冉有公西華侍坐是以齒序顔淵季路侍則以德序論當日坐次自子路第一顔淵第二故夫子問志而由先對而回後對也閔子侍側一節亦是以德序閔子少子路六嵗但長冉有十四嵗子貢十六嵗耳蔡虚齋以為此蓋齒序者非

  吾何修十二句

  董其昌文講巡狩云彼其五載而一觀有若此者講述職云彼其三載而一觀有若此者講省耕省歛云彼其春秋而一觀有若此者愚謂五載而一觀是已三載而一觀是何事案今文堯典羣后四朝乃五載之事王制諸侯之於天子也五年一朝古文周官六年五服一朝周禮大行人六服有嵗壹見以至六嵗壹見中有三嵗一朝者此不得藉口惟左傳昭十三年叔向言明王之制間朝以講禮是三年一朝然又是十二年一巡狩所謂再會而盟以顯昭明亦不得藉口且此非董氏所知意不過見明制外官三年一朝覲遂臆斷古諸侯朝於天子制亦如此也

  石子嵐曰述職為三載一觀董或据間朝之説鄭康成以為不知何代之禮晏子不當舍周禮而泛舉以對也

  曲肱而枕之

  愚幼讀黄淳耀文輙笑其不識字或以為過予曰凡字有體有用如枕字上聲體也實也去聲用也虚也此字集註明云去聲奈何通篇俱作卧而薦首者之物解或曰題雖去聲之枕而文以上聲之枕伴講亦自無礙予曰只緣承題云至曲肱以為之枕点題云稱此而為枕則枕必以曲肱矣知其通篇俱錯認此字耳須改却題句作曲肱以為枕以合此文而後免不識字之誚

  君子實玄黄二句

  鍾伯敬言天啓初湯臨川之仲子大耆偕朱如容掌垣游長安如容盛談特蓺稱臨川文如杜詩無一字無出處坐客有面折之者曰左傳陰飴甥曰小人慼謂之不免君子恕以為必歸臨川君子實玄黄二句文云周師入君子怒可也改恕為怒有何出處豈時文應使别字乎仲子曰嘗有人問家先生家先生曰君子如怒亂庶遄沮吾此文以毛詩左傳作對也如容鼓掌曰吾謂無一字無來處豈非誠證乎其人俛首而去如容語余先輩文不可輕易彈駮如此愚謂以恕為怒明係湯氏一時誤用而其子代為文過取給於口試思此詩乃君子見讒人而怒責之之詞於周師入何渉乎然則若何而可余曰西伯既戡黎祖伊恐奔告于王僖二十六年傳小人恐矣君子則否兼此二義改作周師入君子恐可也斯無一字無出處矣

  晉文公

  史記晉世家重耳奔狄是時年四十三又云重耳出亡凡十九嵗而得入時年六十二矣果爾誠可為老然遷多妄説不若左傳國語足信左傳昭十三年叔向曰我先君文公生十七年亾十九年國語僖負覉曰晉公子生十七年而亾按此則文公入國甫三十六嵗即薨亦只四十四耳杜元凱言戰城濮文公年四十安得有如陳際泰譎而不正文老而舉事故慮日暮而計挺者邪

  無求生以害仁二句

  屈原懐沙賦曰知死不可讓願勿愛兮洪興祖補註屈子以為知死之不可讓則舍生而取義可也所惡有甚於死者豈復愛此七尺之軀哉朱子謂其言偉然可立懦夫之氣

  敬忠以勸

  韓文考異亦有歎息知其為賢以否下云以與通用之例韓文屢見此為最明白者余因悟論語敬忠以勸蓋康子欲使民敬使民忠與使民勸於善也宜補註曰以與也

  巽與之言三句

  集註以法語巽言作對而與字之神不出惟左蘿石文云言也者所以匡救人也人之流於失者或有萬端而我之匡救之者止持一法則其勢必窮於是法語之言不得不巽以與言之而言者之心亦大非獲已矣

  必也射乎

  南園漫錄曰集註以惟於射而後有爭解必也射乎蓋以決辭為義屬上句及必也聖乎則云疑辭屬下句二句文氣皆同通作疑辭為順余謂亦非必也決辭乎疑辭一句中具有二義不寧惟是必也使無訟乎必也正名乎必也狂狷乎必也親喪乎皆然

  論語之書獨二子以子稱

  魏華父曰昔栁宗元謂論語所載弟子必以字惟曾子有子不字遂謂是書出於曾門蓋字與子皆得兼稱如門人之於孔子進而稱子不敢氏退而稱仲尼不言子其次亦有既子且字如閔子之等不一二人或字或子者又數人然淵弓至游夏最號高弟字而不能子也有子曾子子而不得字也就二者而論則字為尊蓋子雖有師道之稱係於氏者不過男子之美稱耳故孝經字仲尼而子曾子禮運字仲尼而名言偃至於子思字其祖孟子字其師之祖相傳至今人之字仲尼者無敢以為疑仲尼作春秋二百四十年間字而不名者僅十有二人而游夏諸子之門人亦各字所師相承至於漢初猶未敢輕以字許之則知字不易於子也此亦妙論足廣序説之未備

  湍水

  後漢列女傳孝女叔先雄者其父泥和徃謁巴郡太守乗船墮湍水物故尸喪不歸湍為水行疾者此亦一證

  桃應問曰章

  黄藴生有此全章文後四小比云蓋以一夫之命為輕於天子父之命者此三代以下之論非所施於上古以父子之樂為不如有天下之樂者此豪傑以下之情非所出於聖人法申於宫禁則人不可妄殺而海内刑措矣親重於天下則力無所不竭而大孝錫類矣從此看出以天下養養之至來尤稱真經術也

  入公門章

  汪武曹文講首節云嘗考魯有三門曰路門曰雉門而其最外者曰庫門其制儗於天子之臯門者是也凡庫門與雉門路門皆可曰公門而此誌夫子入朝之始則所謂公門者蓋庫門也夫此門也不惟遠于治朝之堂抑且未及外朝之位講三節四節云曰此君之外朝也云云過此則為雉門畧而不書何也與入庫門同也入乎雉門而君治朝之堂在焉蓋魯有三門亦有三朝外朝在庫門之内治朝在雉門之内燕朝在路門之内而治朝者乃曰所常朝之地也其堂之高凡七尺故其階為七等諸有位于朝者其位列於中庭之左右而有北面東面西面之别焉夏官司士所為正其位者也夫子於此兩手摳衣厯階以升宻邇至尊在斯時也彼其視過位之時其森嚴固已有間而況較之入門之始乎講五節既畢總收云至若所謂燕朝者蓋君退自治朝則聽政於斯而羣臣不從入焉其在公族則常朝于斯而異姓者不與焉故其事不復書也蓋兹之所書者人臣常朝之儀故於治朝之事書之獨詳而必先之以過位又先之以入門以其為常朝所必歴之地而連類以及之所以見其處之各有其節而不敢苟也其自記云古者天子諸侯皆有三朝以魯制言之庫門之内為外朝雉門之内為治朝路門之内為燕朝治朝與燕朝皆可謂之内朝文王世子公族朝于内朝謂燕朝也玉藻朝服以日視朝於内朝謂治朝也然以治朝對燕朝言之則亦曰外朝文王世子外朝以官是也庫門内之外朝載於周禮三公孤卿以下設位於庭中所謂面三槐而左右九棘者也然非君所常御之朝故曰君之虚位惟國有非常之事然後御於此致萬民而詢謀之焉而所謂燕朝者玉藻則云君日視朝退適路寢聽政使人視大夫大夫退然後適小寢路寢即燕朝也以此見羣臣不從君入也周禮王眡燕朝則大僕正位掌擯相註云王圖宗人之嘉事則燕朝疏云君燕羣臣則在寢燕亦有朝但因燕而朝燕禮已有成文故鄭必以王圖宗人嘉事為燕朝以此合之公族朝于内朝之文益知異姓之臣不得常在燕朝也蓋羣臣日所常朝之地乃在治朝此章記夫子在朝之容則所謂攝齊升堂者當必在此存疑誤以過位為治朝而以升堂為路寢之内朝集註位君之虚位若以此為治朝則羣臣方日朝於此何緣人君乃有虚位何緣不行朝禮而反過之況朱子語類引周禮所謂外朝不引文王世子所謂外朝且言三公九卿以下有三槐九棘云云此非最外之外朝而何既知此為最外之外朝庭有三槐九棘者則過此所升之堂雖先儒無明文可以知為治朝無疑也存疑惟誤以文王世子所謂外朝即周禮外朝而以治朝當之故遂以堂為路寢之内朝而不知其非耳余按成六年韓獻子將新中軍且為僕大夫公揖而入獻子從公立於寢庭此足見韓厥卿也得從景公入至燕朝以兼大僕故

  曾子養曾晳兩段

  黄藴生文中段云蓋至請所與而懼可知也懼中饋之不潔而親以為不必頒至問有餘而喜可知也喜餕食之和甘而親以為有可共則疾應之日有而已不必其果有餘也親以為有餘即有餘也真入神之語

  其待我以横逆

  陳幾亭曰横逆二字不可輕看前此湏消盡惡機之感若有一毫感召即為自取直是當然豈名横逆試看目前感應作一事到足色妥當便人人愜意出一語到十分的確便箇箇点頭為人到得顔曾方説得横逆大賢以下無横逆

  匡章通國章

  陳大士文本戰國策云章子諫父無殺其母而父卒以殺其妻章子諫父無殺其母而父卒以遂其子責善貼諫殺母上非也余少曾有一作云天下有父責善於子而子不受而父逐之而人絶之可也有子責善於父而父不受而父逐之而人絶之未可也與饒雙峰見合

  寳珠玉者

  此謂以珠玉作耳目之玩者耳若楚語王孫圉曰國之寳六而已玉足以庇蔭嘉穀使無水旱之災則寳之珠足以禦火災則寳之蓋一以祀神一以禳災方獲福矣何殃之有物一也顧所用之何如耳

  行其所無事也

  禹貢錐指曰孔書傳言禹之治水或鑿山或穿地以通水此不必到處皆然綿亘千百里遠其實當時有其地不得不用此法者尸子吕覽淮南子水經注衆口一辭豈欺我哉賈讓曰昔大禹治水山陵當路者毁之故鑿龍門辟伊闕析底柱破碣石此鑿山之事也孟子曰禹掘地而注之海太史公曰禹厮二渠以引其河北載之高地過降水至于大陸此穿地之事也儒者蔽於一己之意見凡耳目所不曾及皆以為妄開章壺口梁山第一功便説得全無精彩亦由過泥禹之行水行所無事之言謂禹絶無所穿鑿殊不知堯之水災非尋常之水災禹之行水非尋常之行水審如蔡傳所云則後世築隄置埽開渠減水之人皆得與禹功竝垂天壤矣鯀何以績用弗成禹何以配天無極哉余謂如此讀孟子真可謂通人之識矣

  以樂侑食

  或問以樂侑食古不獨卿大夫以上且下逮士得毋太驕樂已乎余按顔氏家訓書證篇古樂府歌詞先述三子次及三婦婦是對舅姑之稱其末章云丈人且安生調弦未遽央古者子婦供事舅姑旦夕在側與兒女無異故有此言夫古樂府出漢代長老猶以樂侑食復何疑於古

  射不主皮

  陳氏禮書有主皮之射有貫革之射析為二主皮之射四字見儀禮鄉射禮記貫革之射四字見禮記樂記各不相蒙而集註以貫革解主皮恐非蓋周禮鄉大夫以鄉射五物詢衆庶三曰主皮果如集註解則是以軍士武射陷堅穿札之才而興賢能矣豈其然胡不考至此因考鄉射禮記曰禮射不主皮主皮之射者勝者又射不勝者降鄭註禮射謂以禮樂射也大射賓射燕射是矣不主皮者貴其容體比於禮其節比於樂不待中為雋也言不勝者降則不復升射也主皮者庶人無侯張獸皮而射之主於獲也不待中為雋非是要不中即不中亦可但取其容體比於禮其節比於樂便可得與於祭以天生有一等文弱之人力不逮遠不能射於百歩外何必定主於獲先王蓋深為此等慮故純乎尚德而不尚力陳用之曰主皮之射庶人之禮也鄉大夫或用之於澤宫鄉大夫或用之以詢衆庶用之以詢衆庶在一曰和二曰容之後則主皮之射雖君子之所不廢亦非其所尚也晚周之時射尚主皮故孔子譏之曰云云妙在融會二禮而為言不至執此以病彼真通儒也

  陳用之又曰自天子至於卿大夫皆有大射賓射燕射士無大射而有賓射燕射庶人無賓射燕射特有主皮之射而已

  國無遊民

  遊民二字出王制即游手謂失棄本業者與周禮以九職任萬民九曰閒民者殊不同蓋閒民第無常職耳實為九職之一轉移執事謂傭作於人轉徙不定也世豈容無此輩來説周禮此一條者曰養生者無一物之可闕治生者無一夫之可怠先王於民隨其所能而任之此國之所以無游民而天下所以富庶也國無游民原不指人盡務農所包者廣故歸太僕文云率天下之人以生天下之財自三農生九穀以至於閒民轉移執事莫非興事造業之徒而欲為浮民不可得得之矣

  王宫有學

  學記古之王者建國君民教學為先鄭氏註内則設師保以教使國子學焉外則有大學庠序之官劉芳曰由斯而言國學在内太學在外明矣故洛陽記國子學宫與天子宮對大學在開陽門外此又可為王宮有學及王制大學在郊之切證

  虞人

  虞人守苑囿之吏也周禮山虞每大山中士四人澤虞每大澤大藪中士四人迹人掌田獵者亦中士四人餘皆下士及府史等自不敢上儗乎大夫招以旌寧敢進此守官也而即守道也左氏生六國初孟子之前不知于何聞之所傳尹公佗學射於庾公差齊侯田于沛二事與孟子輒駮異

  一介不以二句

  熊次侯此題文謂上句成物下句成已出比尤佳云人必自忘其廉恥而後謂他人之亷恥不足惜與者無幾悔悟之餘遂令無以自處非所以成物也惟道與義可以服人留一物而羞惡辭讓之良留於人心者無盡雖欲與之而有所不能矣

  羣居終日章

  通鑑晉紀懷帝永嘉三年初何曾侍武帝宴退謂諸子曰主上開創大業吾每宴見未嘗聞經國遠圖惟説平生常事非貽厥孫謀之道也及身而已後嗣其殆乎宴見即羣居惟説平生常事即言不及義後嗣其殆乎即難矣哉也

  曲肱而枕之

  何屺瞻評黄淳耀文云此句枕字釋文集註悉音去聲傍搜篇韻俱上聲訓枕席去聲則引論語此句毛晃曰衾枕之枕上聲詩角枕粲兮之類是也以首據物曰枕去聲論語曲肱而枕之是也徃顧子寧人亦云枕是虚擁非以肱代陶庵不當使别字惜其博辨故曾棄而終錄之

  闕黨闕里

  闕黨黨名亦猶逹巷亦黨名也闕里里名亦猶史記孔子世家有孔里亦里名也闕黨按兖州府志在府城東北一里有泉亦以此名荀子稱仲尼居於關黨闕黨之子弟以化是也闕里在曲阜縣城中至聖廟之東梅福稱今仲尼之廟不出闕里是也然闕里亦有二一在魯城中一在泗水縣南五十里以孔子生於此遂以闕里名之見史記索隱正義可訝高明博洽如顧寧人先生亦以闕黨即闕里

  謂當棖闑之間

  陳介睂曰門兩扉扉兩旁各有木謂之棖當兩扉之合處又樹一木以當扉常設而不動謂之闑因有闑則凡出入不能當兩扉之中只就一扉内取中是在棖闑之間矣君出入則就棖闑之間取中而行臣不敢當中只靠邉行立亦如之也明確之至又曰曲禮大夫士出入君門由闑右闑右者自外而言門之東扉也出入皆由此却非蓋天下東西有定而左右無定當其自外而視内也闑向北則門之東扉為闑右不待言及自内而視外也闑向南則闑右不又在門之西扉乎安得謂出入皆由一處今之屬吏謁上官由東角門入謁既畢輒從西角門出猶遺意也朱子言古人常闔左扉所謂中門者謂右扉之中也尤非蓋玉藻閠月則闔門左扉立于其中聽朔此在國之陽之明堂豈屬平常朝門若朝門未有不洞啓兩扉者觀鄰國來聘卿大夫公事自闑西私事自闑東可證余因悟來聘者所謂闑西乃本國大夫士所出之闑右所謂闑東乃本國大夫士所入之闑右哉至賓入不中門不履閾與本國臣子全無異此又異邦人稱之亦曰君夫人云爾

  侍食於君節

  禮君賜食以客禮待臣則無膳宰在旁君故先自祭後命臣以祭祭訖品嘗食所謂後祭先飯也孔子之異於人在不待君命之祭輒自同於膳宰避客禮云集註不本玉藻而引周禮甚不合

  若為君嘗食然

  集註此句本鄭氏最妙蓋正嘗食則膳宰自取君前之食嘗之此臣侍君乃臣自嘗已前食非正嘗食故曰若也鄭氏又云於君祭則先飯矣即余不待君命之祭之意但殊覺渾含誰謂康成學支離哉

  見齊衰者見冕者

  有齊衰服之人或三年或期年或三月服不暫釋於其身此見之是真見其服此者冕孤卿大夫之冠也或希或玄惟朝聘天子及助祭於公始服豈孔子所得燕見哉此見之不必真見其服但當服此者故郉昺以見大夫三字疏見冕者得之矣[孫學翼曰冕字活]

  有一言

  字作文字解始於秦古謂之言有一言是也亦謂之文史闕文是也亦謂之名中庸集註文書名是也秦漢以來始有句稱古謂之言一言以蔽之是也亦謂之辭不以文害辭是也亦謂之章左傳宣十二年武王克商又作武其卒章曰是也

  其恕乎

  此恕字與所藏乎身不恕恕字朱子大學或問分别最精曰一以及人為主一以自治為主二者之間毫釐之異正學者所當深察而明辨也詳見本書

  漆雕開

  讀漢藝文志孔子弟子漆雕啟則知史列傳漆雕開字子開上開本啓字避景帝諱也一部論語敘事及門人無直稱其名者惟問於有若對君之辭憲問恥疑憲所記南官适或曰本名縚陳亢前後皆稱子禽兹獨曰子使漆雕開仕則開為其字復何疑蓋自安國註論語開名流俗本家語開宇子若者失之

  弟子門人

  後漢賈逵傳始析弟子與門生為二註未備歐陽公孔宙碑陰題名跋云漢世公卿多自教授聚徒嘗數百人其親受業者為弟子轉相傳授者為門生今宙碑殘缺其稱弟子者十人門生者四十三人余按鄭康成傳在馬融門下三年不得見廼使高業弟子傳授於玄是其證也然論語稱門人者八弟子者三門弟子者二孟子稱弟子者三門人者二皆正屬一人此則古今稱謂之不同耳

  使民以時

  吳亦韓來問時謂農隙之時朱子亦嘗云古者四時之田皆於農隙以講武事是四時皆有農隙也徒杠輿梁成註則云九十月農功已畢可用民力二説不同將孰是余曰隙字不是當改作畢字蓋左傳春蒐夏苗秋獮冬狩可各於農隙以講習若力役之事惟自九月農務畢起冬至而止無有於春夏者莊二十九年云凡土功龍見而畢務戒事也火見而致用水昏正而栽日至而畢周語單襄公曰雨畢而除道水涸而成梁清風至而修城郭宫室皆謂秋冬際也叅以鄭註王制用民之力嵗不過三日云治宫室城郭道渠益徴其用民力於農畢時此等處亦係集註偶未檢不必過泥也

  六尺之孤

  周禮鄉大夫之職有六尺字賈公彦疏云六尺謂年十五鄭康成註論語六尺謂年十五已下增二字妙蓋寄託者何必定十五嵗即十四十三等亦可然以此解周禮野尚為未成丁者經固各有解與以例孟子適市之童李密應門之童皆曰五尺則謂年十嵗者柰何但以幼小混解過至後人動稱三尺童子此又不可以升降皆五年者解矣

  宗廟之禮二句

  陳介睂自記曰昭穆二字昭取其昭明穆取其幽穆本從廟主之左右南北而名此章序昭穆句雖兼祖考言亦無不可而朱子以祭統羣昭羣穆咸在與凡賜爵昭與昭齒穆與穆齒之故集註單屬子姓亦未始不是但所云序者不過别其班次耳子姓祼將有宗祝有司之事則各以事序其無事者列在阼階之下則序以昭穆而世次秩然此以前後為班非如祖考以左右為别也先輩文多不深考如王守溪文云太祖而下有列北牖而南面者其子孫之位亦皆因之以為南有列南牖而北面者其子孫之次亦皆因之而居北殊不知祭在室中太祖之主東向九獻之禮王與后各四諸侯為賓者一而衆兄弟不與焉九獻之後加爵者長賓長兄弟而羣子姓不與焉若子姓凡弟主人之黨則位在堂下阼階之東皆北面而立周禮司士凡祭祀及賜爵呼昭穆而進之則又在兩階之間迭相酬酢故凡在室行禮時子姓之羣昭羣穆不入焉何得如守溪所云因之以為南因之以居北乎艾東鄉又曰子姓昭穆似當以西向太祖祭者之左右為昭穆否則子姓無向太祖者矣抑殊不知子姓未嘗入室也夫室中之地有限徧列羣廟之尸主已恐不能容況合一姓之子孫昭皆在北穆皆在南雜遝讙譁神人擾雜此成何禮乎先王之制天子之禮各有義例豈如後世家人常祭合族子姓一時共為拜起者耶何相沿而不覺也陶朴菴文又曰昭穆之次非特以治祖考也而實所以治子孫以其南面也故謂之昭使昭與昭齒而不混于穆以其北面也故謂之穆使穆與穆齒而不混于昭則又合講祖考子孫混而無别皆未明此題之意者也竊以四書中典制因為時文壊盡豈過於此故介睂所作文後半幅云凡以祖考有祖考之昭穆子姓亦有子姓之昭穆而竝存于宗廟之中乃定子姓之昭穆無殊于定祖考之昭穆而不出于宗廟之禮之外由其禮以繹其意非所以序昭穆而何蓋昭穆者本從祖考以得名在各廟則左昭而右穆在太廟則南穆而北昭幽明之義也故附必以班尸必以孫而使昭不混穆穆不混昭者上下有常固合都宫而咸秩乃序昭穆者更由子姓以起義昭繼以穆而穆之後更有昭穆間以昭而昭之後又有穆父子之倫也故就列異其行賜爵分其等而使昭與昭齒穆與穆齒者尊卑不紊尤因入廟而加嚴武周于此見遠近之别焉見長幼之殊焉見親疏之殺焉蓋仰承者七廟之尊崇旁列者天潢之蹌濟而一以昭穆序之則凡在昭穆者皆得與于祭所為繋姓綴食以聨其情且各為昭穆者無敢越其班所為别嫌明微以定其分余謂定其分聯其情亦即傅錦泉文中族繁則易亂世遠則易疏之義耳

  天下英才

  天下英才極言之非廣言之猶施伯謂管子曰天下才司馬懿謂諸葛武侯曰天下奇才也云爾若集註盡得一世明睿之才便説似王天下矣

  今曰舉百鈞

  陳幾亭亦有發人所不到處謂孟子忽舉百鈞人情難推蓋言人之不為非不能只宜取喻於徐行後長方與前為長者折枝一例不宜取喻於力人皆可以為堯舜不聞人皆可以為烏獲也言辭小失正不必為孟子諱

  仁者無不愛二句

  顧朗仲曰孟子原以急親賢為急當務故下節只説不知務可見論仁即是論知無二項也此等須融會章旨始得者何屺瞻曰何待看下節上云當務之為急本題云急親賢之為務語脈正相承故許獬二句文起講云善治天下者則莫不有所務矣而當務之急孰急於親賢此非知者不能知也亦非仁者不能行蓋自古稱至仁固從大知中出也

  湯居亳與葛為鄰

  太平寰宇記亳城在榖熟縣西南三十五里春秋莊公十二年宋公子御説奔亳孟子云湯居亳與葛為鄰今寧陵縣北十五里有葛城相去八十里

  云乎

  事之云乎豈曰友之云乎此外惟公羊莊公二十四年傳然則曷用棗栗云乎腵修云乎何休註曰云乎辭也

  周公弟也二句

  朱子曰想見武庚日夜去説誘三叔以為周公弟也却在周作宰相管叔兄也却出監商故管叔生起不肖之心如此

  或問子産章

  艾千子評張元或問子産章云閒閒開説似史三小傳汪鈍翁駮之云史記兩人合傳如亷藺范蔡之類三人合傳如田竇灌夫之類甚至十一人合傳如酷吏之類無有不穿敘者其他如孟荀如屈賈如刺客滑稽佞幸之類無事可穿則用文章聨絡之若一篇中毎人閒閒開説者甚少後進讀書當自出手眼萬勿隨人脚跟也

  公孫拔

  何屺瞻云公孫拔釋文作皮八反王厚齋謂集註蓋傳寫之誤明初人不加是正今毛氏所開十三經中并孔註反改為枝矣是可一拊掌也

  誦詩

  湛園劄記曰孔子曰誦詩孟子亦曰誦詩誦之者抑揚高下其聲而後可以得其人之性情與其貞滛邪正憂樂之不同然後聞之者亦以其聲之抑揚高下也而入於耳而感於心其精微之極至於降鬼神致百物莫不由此而樂之盛衰莫逾焉當時教人誦詩必各有其度數莭奏而今不傳矣詩之度數節奏既失則八音之器雖設亦具文耳於是後之説詩者泛泛焉無所主而耑求之文字之間其説支離畔散理義多而性情少此詩之所以益亡也

  四書釋地三續卷下

  子游子夏

  按孔子厄於陳蔡年六十三時子游年纔十八子夏年十九耳而既以文學名

  樲棘

  孟子集註樲棘小棗非也案爾雅樲酸棗説文棘小棗惟詩詁方合而一之實酸者為樲棘然亦曰酸棗非小棗也趙岐註樲棘小棘所謂酸棗是也

  舜禹益避位

  蘇子由古史疑舜禹益避位之説為妄孟子或問亦嘗辯之然不及所作餘論為尤精愚故備錄焉朱子曰舜禹避朱均而天下歸之蘇子慮其避之足以致天下之逆至益避啓而天下歸啓蘇子又譏其避之為不度而無恥於是凡孟子史遷之所傳者皆以為誕妄而不之信今固未暇質其有無然蘇子之所以為説者類皆以世俗不誠之心度聖賢則不可以不之辯也聖賢之心淡然無欲豈有取天下之意哉顧辭讓之發則有根於所性而不能已者苟非所據則雖巵酒豆肉猶知避之況乎東權據重而天下有歸己之勢則亦安能無所惕然於中而不遠引以避之哉避之而彼不吾釋則不獲已而受之何病於逆避之而幸其舍則固得吾本心之所欲而又何恥焉唯不避而强取之乃為逆儼然當之而彼不吾歸乃可恥耳如蘇子之言則是凡世之為辭讓者皆陰欲取之而陽為遜避是以其言反於事實至於如此而不自知其非也舜禹之事世固不以為疑今不復論至益之事則亦有不能無惑于其説者殊不知若太甲賢而伊尹告歸成王冠而周公還政宣王有志而共和罷此類多矣當行而行當止而止而又何恥焉蘇子蓋賢共伯而尚何疑於益哉若曰受人之寄則當遂有之而不可歸歸之則為不度而無恥則是王莽曹操司馬懿父子之心而楊堅夫婦所謂騎虎之勢也乃欲以是而言聖賢之事其誤甚矣

  序説註趙氏曰

  趙氏曰孟子通五經尤長於詩書程子以為孟子云可以仕則仕可以止則止可以久則久可以速則速孔子聖之時者也故知易者莫如孟子又云王者之迹熄而詩亡詩亡然後春秋作與春秋無義戰春秋天子之事故知春秋者莫如孟子尹氏曰以此而言則趙氏謂孟子長於詩書而已豈知孟子者哉愚謂是固然矣然終未及孟子之知禮請舉孟子之知禮者當以何語人多未應愚曰觀任人有問屋廬子一章可謂知禮者莫如孟子矣

  狗彘食人食二句

  陳止齋曰人多言常平出漢耿中亟顔師古以壽昌為權道豈知常平蓋古制孟氏言狗彘食人食而不知檢塗有餓莩而不知發今文作檢班氏食貨志贊作斂是也夫豐嵗不斂饑嵗不發豈所謂無常平乎愚謂從此看出常平法可謂妙解然苦未確古雖豐穰未有以人食予狗彘者狗彘食人食二語即下章庖有肥肉四語意註所謂厚斂於民以養禽獸者耳正不必泥班志

  徐氏曰下士二句

  集註徐氏曰下士與庶人在官者田百畝可食九人至五人按禮王制曰諸侯之下士禄食九人中士食十八人云云又曰諸侯之下士視上農夫禄足以代其耕中士倍下士云云可見下士之禄有定數不比庶人在官者受禄於官其祿之多寡則視事之煩簡也至惟士無田則亦不祭此自断主圭田而言朱子引入此註中似誤

  牽牛章

  寧都魏叔子禧手評孟子牽牛章一篇又曰此篇得力從哀公問政章來問政章結穴在一誠字有許多含蓄頓挫如前説五達道三達德却下一句所以行之者一也便住後説九經又下一句所以行之者一也便住更特起峰巒添出凡事豫則立一節然後從獲上信友一路推出誠字牽牛章前後兩箇則盍反其本矣及贊嘆明君制民之産處正與相似特聖人規模氣象又不同耳然作用才情到孟子方發皇精采學致君者當以孟子此篇為本

  今兹未能

  兹年也左傳僖十六年今兹魯多大喪明年齊有亂杜註云今兹此嵗吕氏春秋今兹美禾來兹美麥史記蘇秦傳今兹効之明年又復求割地後漢明帝紀昔嵗五穀登衍今兹蠶麥善收劉敬叔異苑太康二年冬鶴言曰今兹寒不減堯崩年[按趙註亦云今年未能盡去]

  易耨

  趙氏注易耨芸苗令簡易也愚謂即朱虚侯劉章為高后言田立苗欲疏之意與上深耕字相對趙説為長[按吕氏春秋載后稷曰耨柄尺此其度也其耨六寸所以間稼也亦此意]

  巫匠亦然

  漢書刑法志引諺曰鬻棺者欲嵗之疫非憎人欲殺之利在於人死也即孟子巫匠亦然意又云今治獄吏欲陷害人亦猶此矣是豈術驅之乎抑法使之然嗟乎柰何治天下而用此等法哉

  昔者

  昔者有昨日解無前日解解之自樂正子章始非也趙氏註謂昔者徃也數日之間也尤非蓋昔者仍昨日耳弟子於先生自宜朝至而朝見暮至而暮見越翼日已不恭豈有樂正子而至遲三日者乎猶不自覺乎

  孟子將朝王

  古者雞鳴而起朝辨色始入君日出而視之以知孟子將朝王蓋雞鳴之後辨色之前朝將之朝則日出時也愚初解如此復閲趙註云寡人若就孟子之館相見也有惡寒之疾不可以風儻可來朝欲力疾臨視朝因得見孟子不知可使寡人得相見否視朝内仍帶有力疾不得已之意頗妙不然既惡寒大廷之上與道塗奚别焉而為此日出視朝之常語邪[案此上朝字當讀住齊王以孟子肯來朝方視朝不然仍以疾罷語頗婉切孟子則不悦其來召以疾辭語頗直切一時情事可想]

  五伯

  崑山顧寧人炎武謂五伯有二有三代之五伯杜元凱註左傳成二年者是[昆吾大彭承韋齊桓晉文]有春秋之五伯趙臺卿註孟子五霸章是今焦註竝列二説而無折衷非是當止存趙註蓋孟子止就東周後言之而以桓為盛如嚴安所謂周之衰三百餘嵗而五伯更起者也然寧人欲去宋襄而進句踐亦未允襄雖未成霸然當時以其有志承桓故竝數為五有是稱謂云爾豈惟趙氏即董仲舒亦云然矣仲舒云仲尼之門五尺童子皆羞稱五伯夫惟宋襄輩在仲尼之前故言羞稱不然句踐也霸且不出仲尼後哉

  孟子置博士

  趙歧序孟子孝文皇帝欲廣遊學之路論語孝經孟子爾雅皆置博士後罷傳記博士獨立五經朱子謂此事在漢書并無可考愚謂漢書固有是説但未見儒林傳不觀劉歆移書太常博士乎書云孝文世尚書初出於屋壁詩始萌牙天下衆書往往頗出皆諸子傳説猶廣立於學宮為置博士諸子傳説即孟子等書也後罷之則以董仲舒對策専崇六藝云[案皮日休亦云漢得孟子置博士以專其學]

  讒諂面諛

  魏叔子日錄曰與諸生論讒諂面諛四字面諛者稱譽順從而已諂則加甚焉卑汚曲媚無廉恥矣讒則又甚焉亂是非排忠良害人誤國矣然其端皆自面諛始人只一好人順已流弊便無所不至其在己身也初好面諛久之性習驕恣好諂矣又久之蒙蔽昏昧好讒矣其在衆人也初面諛者得售聞風而諂者來矣諂者得售聞風而讒者來矣其在一人也初投我以面諛我安其諛而彼更進其諂矣我安其諂而彼更進其讒矣此皆人已必至之勢故君子慎其端焉或問何以不言面諛諂讒曰讒諂面諛其猶恆言天下國家之義乎

  東里

  東里子産當補註曰列禦寇稱東里多才其被子産之流風乎

  奄飛亷

  鄭康成曰奄國在淮夷之北成王初猶與三監淮夷徐戎竝叛至復與淮夷叛故書數其罪至于再至于三蓋奄夷也秦本紀柏翳子孫或在中國或在夷狄中潏在西戎實生蜚亷則飛亷亦夷也當於周公相武王節註出以為下文兼之張本

  子見南子節

  金仁山曰按聖人道大德全其見惡人固謂在我有可見之禮彼之不善我何與焉而此意有難以明言者蓋孔子居是邦不非其大夫況其君夫人乎且此行也在聖人則可苟明言其為可則側媚由徑之人皆可借此説以藉口矣故但重言以誓之其誓之以天何也夫事一也而在聖人則可在他人則不可者亦論其心而已聖人此心光明正大上通乎天故無不可彼無是心而假是事以自文者其如天何哉聖人指天以為誓欲學者知反此心也

  見南子禮之所有故孔子可以久則久為次乗禮之所無故孔子可以速則速雖然孔子去魯為女樂也而以膰肉去孔子去衛為次乗也而以問陳行皆不欲昭其君之惡而以微罪行爾此夫子義之盡而仁之至也

  曾西

  王伯厚困學紀聞曰曾西注以為曾子之孫集注因之經典序録曾申字子西曾參之子子夏以詩傳曾申左邱明作傳以授曾申[曾西之學於此可攷]楚鬬宜申公子申皆字子西則曾西之為曾申無疑愚謂按此足正集註之誤以齊桓為兄亦然

  問津

  水經注南陽葉邑方城西有黄城山是長沮桀溺耦耕之所有東流水則子路問津處註宜採入

  今之樂由古之樂

  或謂愚子解今之樂由古之樂為歡樂之樂但古之樂三字别未見愚曰左傳昭二十年晏子曰古而無死則古之樂也非與因憶韓文考異送孟東野序三子者之鳴信善矣下朱子曰方本無信字或作善鳴皆非是蓋左傳克已復禮仁也信善哉公似偶用此語朱子之博極羣書而復細緻如此

  而居堯之宮

  炳燭齋隨筆曰陸德明論語音之失曰北人則而如靡異今經傳中多有之孟子而居堯之宫而當作如小雅綢直如髪如當作而是也

  不挾兄弟而友

  魏叔子日錄曰與諸生論不挾兄弟而友可見兄弟不但天倫樂事亦是勢利妙物竟與長貴一般可挾阿柴折箭之喻最為明確

  五畝之宅

  炳燭齋隨筆曰五畝之宅説者皆云古者受宅二畝半在田二畝半在邑此説之極不通者古今皆習聞而莫知其非可笑也匠人營國不過方九里九九八十一為方一里者八十一方一里之地為九百畝以八十一倍笇不過七萬二千九百畝耳其中有王宫有左祖右社面朝後市又道涂九經九緯每經涂濶九軌又六卿以至於三百六十官各有公署自公卿而下至於上中下士各有館舍如詩所云退食自公適子之館兮者又有賓館神祠作坊倉庫獄囚以上諸項處於王國之中必三分去二所存不過二三萬畝耳而六鄉之民已七萬五千家工商各不下萬家即人受半畝勢必不給況二畝半乎孟子云願受一廛而為氓禮記云儒有一畝之宮參觀之足知二畝半之説為妄矣以今世數目驗之民有地二十歩便可造屋三四間足以成家矣則古者一畝百歩之地當必容四五家二畝半之地當必容十餘家也愚案此説煞是可疑存之以待博雅君子[案古者歩百為畝古之百畝為今四十一畝一百六十歩則古之五畝僅當今二畝零二十歩耳仲恭似未曉此又案歩有二義一舉足日歩司馬法六尺為歩仲恭有地二十歩乃一舉足歩之歩非古司馬法田用司馬法建歩立畮正其經界見漢食貨志]

  集註援引多誤

  按張南軒有言為治者多不本於學而為道者反不渉於事説者謂括盡漢以來俗吏儒生之病余謂儒生不獨如是即生平所撰之傳註一渉事援引多誤朱子猶不能免故余少嘗習集註時心生疑議今老矣當為世歴數之如季文子實始專國不待武子蘧伯玉不對而出無關宁殖子糾兄而非弟曾西子而非孫武丁至紂凡九世而非七世昭陽敗魏亡八邑而非七邑桓公獨任管仲四十餘年餘當作一孔子卒至孟子遊梁百四十餘年餘當作四自文武至此七百餘年當作八百五十年程子生乎千四百年後當作千三百四十餘年定公十三年去魯三當作四哀公之十年自楚十當作六勞心四句皆古語四當作六梁惠上下本一篇一譌作二七尺曰仭用包咸説柰與趙歧八尺曰仭不合二十兩為鎰用趙歧説柰與國語二十四兩為鎰不合六尺之孤謂年十五今但曰幼五尺之童謂年十嵗今但曰幼小不衣冠處譌説苑而為家語農家者流譌班固而為史遷至于文武改文武而為文王行年五十同六十而為莊周先發後聞胡傳原非謂仲尼練冠縓縁儀禮何曾以嫡母滅夏后相乃寒浞而非羿去魯司寇則適衛而非齊蹙頞之頞謂鼻莖折枝之枝謂肢體北牖宜依儀禮牖作墉麻衣宜依儀禮上增麻晝邑宜依史記為畫潔河宜依爾雅為絜沂水之内無温泉魯城之東無高山史魚史氏也非官名柳下惠柳下食邑也非居周公以聖人為兄弟所宗故曰宗國云為長者非虞仲非仲雍為句吳君長者故曰逸民疑别一人是曹交以國為氏非君弟也恵公小國之君非費邑也盈之為戴不勝字勝音升見孫氏疏公叔文子為公孫拔寫作枝見陸氏釋文儲子齊人也與後齊相也幾二人所從學琴者本衛師襄子乃二人敬叔弟也非懿子之凡顓臾近也非遠人之謂盤沐浴之盤本孔疏何如用韋昭註槃承盥噐邑有先君之廟曰都本左傳何如用毛萇詩傳下邑曰都磯石激水改作水激石非蓧芸田器相承為竹器非毛老也見周禮非髪色之謂胖大也見鄭註非安舒之謂厲者辭之確厲嚴正也字訓無確義也辭者説之詳辭亦説也古語不厭複也戟有枝兵戈平頭戟其器各别不得即以戈作戟解麋澤獸陰鹿山獸陽其類各别不得如鴻雁作大小解符節本二不盡以玉為之輅名起虞不待至商有之中庸帑指子孫孟子帑指妻子此隨文解之為得楚辭幼艾指女色戰國策幼艾指男色義與此同烏乎同中庸期月指一月論語期月指一嵗各隨文解之為得上孟昔者指昨日下孟昔者亦指昨日忽易作前日失之莊子引墨生不歌於治喪何與列子引伯成子高於楊朱何與宰我短喪章已止也齊宣短喪章已猶止也猶字不必子謂子貢章愈勝也子貢問師章愈猶勝也猶字不必未信以為厲已厲猶病也厲民而以自養厲病也猶字不可省民之從之也輕輕猶易也輕千里告以善輕易也猶字不可省杠方橋也方字宜衍蹝草履也草字宜衍何事非君宜註前不宜註後擇不處仁何註孟異乎註論散宜為古二字之氏非名宜生子叔為魯文公之族自宜註出不害非告子之名叔父豈微子之誤以魯有少施氏安知孟施非其氏謂施發語聲非至子夏氏卜子禽氏陳子游氏言子貢氏端木子張氏顓孫子華氏公西皆非姓古男子無稱姓者獨不聞乎甚至有明明姓可考而仍以氏作姓總緣不識姓與氏之别若令尹子文姓不曰芈而曰鬬齊宣王之姓不曰嬀而曰田是也

  孟子生卒年月考

  按孔子生卒出處年月具見史記孔子世家而孟子獨略於是説者紛紜余嘗以七篇為主參以史記等書然後歴歴可考蓋生為鄒人晚始游梁繼仕齊為卿久之歸鄒又如宋以樂正子故至魯終之滕道不行歸而作書七篇卒當在赧王之世卒後書為門人所敘定故諸侯王皆加諡焉

  又按史記孟子列傳孟軻鄒人也鄒為今山東兖州府鄒縣張爾公大全辨載一説曰孟子所生之鄒非戰國穆公之鄒國乃春秋孔子之鄒邑也故説文云郰孔子之鄉索隱云鄒魯地名又云本邾人徙鄒故其證也又曰史記稱孟子鄒人猶稱子路卞人也之類又引自齊葬於魯為魯人之證余請一言以折之曰吾之不遇魯侯豈有本國之臣民而敢斥言其國與爵哉兒子詠方十嵗前對曰祇云近聖人之居未嘗云生聖人之鄉殆又一切證云

  或難余曰鄒在春秋為邾左氏僖二十一年成風曰蠻夷猾夏謂邾也昭二十三年叔孫婼曰邾又夷也杜註云邾雜有東夷之風然則孟子亦生於夷乎余曰三代以下華與夷有定三代以上華與夷無定蓋三代以上唯其人不惟其地地本華也而人夷則從而夷之如陸渾伊雒之為戎是也地本夷也而人華則能變夷焉如太伯適荆蠻端委以治周禮是也故舜與文王為東夷西夷之人不必曲為解説舜生卒地名猶莫有的據若文王則實在今鳳翔西安兩府矣非當日西夷地乎當日所純乎中國者僅兖豫二州冀雖為帝畿猶島夷錯處況雍州之僻遠哉總之有聖人出得志大行雖以江漢極南之國猶風俗茂美比於諸華否則世衰教泯雖以二王之後有終行夷禮而不克自拔者矣夫何常之有學者得是説而通之則於古今天下局勢亦思過半矣

  又按大興王源崐繩謂余子旣證孟子為鄒人非魯人曷為母葬於魯何不并為辨析焉余曰孟子蓋魯公族孟孫之後不知何時分適鄒遂為鄒人猶葬歸於魯者大公子孫反葬周之義也然考今孟母墓碑墓在鄒縣北二十里馬鞍山陽又非魯地疑古為魯地猶魯鄒邑今亦在鄒縣界内二國密邇左传魯擊柝聞於邾是也又按史記六國表魏世家並云惠王在位三十六年始辛亥終丙戌襄王十六年始丁亥終壬寅哀王二十三年始癸卯終乙丑竹書紀年則以襄王十六年上繫於惠成王以為其改元後之年而自癸卯以後記二十年事謂之今王今王者杜預以為哀王是是竹書紀年有哀王而無襄王史記有襄王又有哀王世本則又有襄王而無哀王通鑑從竹書紀年而不從史記故以惠王在位凡五十二年始辛亥終壬寅又不從杜預所云之哀王而從世本所有之襄王故以襄王在位為二十三年始癸卯終乙丑其説己僃載於考異矣獨余以孟子證之而覺史記為近是者何也魏世家云惠王三十一年辛巳徙都大梁三十五年乙酉卑禮厚幣以招賢者孟軻等至梁故六國表於三十五年特書曰孟子來王問利國對曰君不可言利三十六年丙戌惠王卒子嗣立是為襄王孟子入而見王出而告人有不似人君之語蓋儲君初即位之辭不然必如通鑑五十二年壬寅惠始卒而襄立孟子入見豈孟子竟久淹於梁如是邪不然以襄王之庸豈能以禮聘孟子而復至梁邪不以禮聘孟子而孟子肻枉見邪果受其禮聘至而初見時即譏議之邪皆非人情朱子曰七篇之中無更與襄王言者豈孟子自是不復久於梁邪余謂不特不久於梁實生平未嘗復至梁也史記所以可信也或曰竹書紀年彼旣魏史所書魏事司馬公以為必得其真故從焉余曰不然紀年云惠成王九年四月甲寅徙都大梁不知是年秦孝公甫立衛公孫鞅未相魏公子卬未虜地不割秦不偪魏何遽徙都以避之邪即一徙都事如此尚謂其生卒年月盡足信邪此余之所以信史記以信孟子也[按六國表魏世家並云子罃生於魏文侯二十五年辛巳三十八年文侯卒武侯立凡十六年而後惠王立是年已三十矣若如紀年文侯五十年卒武侯二十六年卒以生辛巳訃之恵王元年已五十三立三十六年卒已八十八更以襄王十六年為改元後之年不一百有四嵗乎紀年之不可信如此]

  又按吕成公大事記周赧王元年孟軻致為臣而歸通鑑綱目亦因之余謂孟子去齊明云由周而來七百有餘嵗若果在赧王元年丁未逆數至武王有天下嵗在己卯當得八百有九年孟子方欲言其多豈肎少言之也然則不獨不在赧王時亦不在慎靚王時當在顯王四十五年丁酉未滿八百嵗以前耳孟子於顯王三十三年乙酉至梁明年丙戌惠卒而襄立而即去梁是為齊宣王之八年孟子游事齊當即從丙戌起何則由大梁至臨淄千有餘里故曰千里而見王若由鄒以徃僅得半耳既仕齊中間遭三年之喪歸鄒喪卑復仕齊終不合而去須在此十二年内孟子於齊行蹤嵗月約略可知者如此[按齊宣王在位十九年史記通鑑並同但史始己卯終丁酉鑑始己丒終丁未較後十年此從史記說詳見後]

  又按史記與孟子不同者惟伐燕一事史記以為湣王孟子以為宣王然就史記燕世家載噲初立有齊宣王復用蘇代之文是噲與宣王同時與孟子合而與六國表異通鑑從孟子不從史記是矣但繫伐燕事於宣王十九年當赧王元年丁未余謂此時孟子去齊已久安得見其取之與復畔也且以宣王為卒是年故改元己丑當顯王三十七年於是上而威王立三十六年淳于髠傳所謂威行二十六年者增為四十六年矣下而湣王立四十年世家所謂四十年燕秦楚三晉各出銳師以伐我者減為三十年矣紛紛遷就湊合綱目曰未詳所據也余謂此不過欲以伐燕事屬諸宣王以信孟子耳然與屈齊之年數以從燕曷若屈燕之年數以從齊為尤信孟子乎何則六國表燕王噲五年乙巳讓國於子之當湣王八年七年丁未噲及子之死當湣王十年後二年己酉燕立太子平是為昭王當湣王十二年若移此五年事置於宣王八年丙戌後丁酉前以合孟子游齊之嵗月則戰國策載儲子謂宣王宜仆燕而儲子正為相者也王令章子將五都兵以伐燕而章子正與遊者也三十日而舉燕國即五旬而舉之之謂五偶譌為三也種種皆合安得起文正於九原而面告之

  又按京山郝氏解尹士章有曰孟子仕齊喪母歸魯終喪復之齊與齊王相習久故尹士譏孟子不明也然且至遷就顧望也余謂此孟子復至齊之切證聞所未聞按繼而有師命乃復至齊後國被兵革不可以請遂爾淹留若以一至齊而分兩截則當作既而不當作繼而文義甚别不然齊宣就孟子之辭今又棄寡人而歸胡為乎又之哉

  或問於余曰養弟子以萬鍾齊宣亦自侈其厚矣而孟子又云曾辭十萬鍾然則齊卿之禄厚至此與余應之曰此蓋孟子通計仕齊所辭之數非一嵗有也或訝余為無稽余曰蓋嘗以臆度之以古參之而後為是説也請為子僃陳之晏子曰齊舊四量豆區釡锺四升為豆各自其四以登於釜釜十則鍾然則區一斗六升也釜六斗四升也鍾六石四斗也萬鍾則六萬四千石矣十萬鍾則六十四萬石矣此豈齊卿一嵗所能有哉或又問曰子知古之量與今同邪異邪余曰古量甚小漢二斗七升當今五升四合然則古之五纔當今之一也即古五當今一而六萬四千石猶一萬二千八百石也六十四萬石猶十二萬八千石也此亦豈齊卿一嵗所能有哉或問孟子仕齊之嵗幾何果得其嵗數則齊卿之禄可坐而定也余曰今不可的考矣姑以孟子所云陳戴蓋禄萬鍾戴為齊公族禄所入如此而孟子在三卿之中使其禄同於陳戴邪則仕齊當十年矣倍於陳戴邪則仕齊當五年矣或少倍於陳戴邪當亦不下六七年矣夫燕噲讓國君臣被戮太子復興俱孟子仕齊所見聞者則固已歴五年矣又況於崇見王喪母後歸又必有一二年故曰當不下六七年也至古今禄秩或粟或米或麥或錢與或名存而未必實給[漢三公號嵗食萬石實月俸三百五十斛斛即石也]紛錯難齊要就米訃之一嵗當一萬八九千石視周大國之君食二千八百八十人者足食四千人有奇[照周禮廩人人月食三鬴算鬴即釜也]此豈非孟子所謂滅古踰制奢侈成風而百姓雖竭廬空柚猶不足以供其求嗚呼古今之變至戰國可勝慨哉

  或問於余曰齊餽兼金一百鎰趙岐註云古者以一鎰為一金一鎰是為二十四兩也按古所謂金乃黄金非今之銀黄金至二千四百兩無乃過於厚與余應之曰否淮南子曰秦以一鎰為一金而重一斤漢以一斤為一金考之漢律厯志斤十六兩然則秦之斤溢漢之斤三之一也又考漢食貨志黄金一斤直錢萬是直今之銀十兩然則秦之一鎰直今之銀十五兩可知也當戰國時淳于髠傳梁送黄金百鎰孟嘗君傳秦載黄金百鎰虞卿傳趙賜黄金百鎰聶政傳嚴仲子奉黄金百鎰荆軻傳夏無且賜黄金二百鎰至越世家陶朱公以黄金千鎰進莊生蘇秦傳趙肅侯以黄金千鎰約諸侯田單傳即墨富豪以金千鎰遺燕將即平原君為魯連壽亦以千金吕不韋令能增損其書一字予千全固尚有什倍於齊餽者安在其遂過於厚邪或又問曰子知古之權與今同邪異邪金之價視今輕邪重邪余曰漢四十斤當宋十五斤孔穎逹曰今一百二十斤於古稱三百六十斤亦各説不同要秦之斤雖重於漢而較唐宋以後猶懸殊也何休註公羊傳百金之魚亦謂古金重一斤若今萬錢則知自三代以迄兩漢金價一律如此若在今日漢黄金一斤重當六兩金重至六兩足直錢六十緡奚啻倍蓰於萬錢豈非古黄金多而價亷故贈遺者亦多今黄金少而價昻故贈遺者亦少與[按滑稽列傳齊威王使淳于髠之趙齎金百斤車馬十駟髠仰天大笑威王乃益齎黄金千鎰車馬百駟蓋十倍也則知齊亦以一鎰為一斤]

  又按朱子謂孟子之所以去齊其事雖不可考意王驩為齊王幸臣嘗欲自託於孟子以取重而王亦使驩為介與徃弔公行子皆未嘗與言即從之來者亦正言以折焉則所以絶之者深矣疑驩以是積憾而去之余謂是固然矣然繫致為臣章於燕畔王慙之後蓋君臣之隙既開有不可以復合者矣故孟子決然請去集註云王庶幾改之改必指一事言今不可考矣竊謂改之即前章過則改之之改恐指燕人事豈必别有一事乎郝仲輿亦曰孟子去齊在宣王伐燕後湣王之禍實兆於此湣王死而齊遂不振孟子之見幾早矣又曰取燕一事尤不改興兵構怨之習燕人已畔而邪臣猶為文飾孟子知齊禍始此故致臣去王能改圖援止猶可而不悟焉殆哉

  又按大全辨載一説曰或問一見思去出晝何獨遲遲答曰聖賢之救亂世如慈母之伏死子一息未絶尚冀復甦豈忍恝置此便是孔子知不可為而為之家法此段取喻悲閔可為刺心

  又按金仁山本大事記謂孟子赧王元年自齊歸鄒二耳即如宋有與宋臣戴不勝語按繫如宋於去齊後固是但即在元二間殊無據所可據者宋初稱王於慎靚王三年癸卯孟子謂戴不勝為子之王不似在滕謂畢戰為子之君則應在癸卯後可知越明年甲辰魯景公卒子平公旅立平公欲見孟子又應在甲辰後至在宋與滕世子言世子繼世即位然後之滕又應為赧王初年事説者疑孟子或卒於赧王之初亦有故云[按魯平公之年六國表魯世家差互此從通鑑詳見安王二十五年下考異]

  又按春秋公羊傳君存稱世子君薨稱子某旣葬稱子踰年稱公左氏例則未葬稱子既葬稱君不待踰年始稱君此二傳之同異也及余以孟子證而又有異君存稱世子滕文公為世子是君薨亦稱世子滕定公薨世子謂然友是未葬稱子不獨既葬為然至於子之身而反之是若孟子所稱子力行之則在既葬之後但未踰年耳何以驗之滕文公既定為三年喪五月居廬未有命戒則亦無禮聘賢人之事可知惟至葬後始以禮聘孟子至滕而問國事焉故孟子猶稱之為子直至踰年改元然後兩稱為君曰君如彼何哉曰君請擇於斯二者然則孟子於滕行蹤嵗月亦略可覩矣

  或獻疑曰魏惠卑禮招賢孟子徃答齊宣質美好士孟子久游滕文則受其幣聘而館上宫者雖以區區之宋偃初年號行王政亦嘗一處其國焉若當時之賢君固未有愈於燕昭者也雖其志趣或殊然鄒衍自齊徃矣劇辛自趙徃矣樂毅自魏徃矣紛紛皆見尊禮何孟子裹足而不一至燕乎余應之曰燕昭之禮士以復讎也復讎則於齊矣孟子曾為齊卿宣雖薨而湣尚存所謂復得罪在他國終身不敢謀趙之奴隶況子孫乎故寧終不遇而不一至燕也與

  又按孟子於梁惠王卒後猶譏其不仁梁襄王初即位譏其不似人君蓋梁未嘗為之臣也至于滕不特非臣且不自稱臣第曰吾分益亢矣朱子註楚辭渉江篇此多以余吾並稱詳其文意余平而吾倨是也

  又按左氏非左邱明先儒辨之已悉然莫妙於朱子曰觀左邱明所恥如此而左傳必非其所作余亦有一證左邱其氏也明其名也猶春秋之閭邱明閭邱明不單氏閭則單氏左自非左邱明七篇為孟子自作止韓昌黎故亂其説亦莫妙於朱子曰觀七篇筆勢如鎔鑄而成非綴緝可就余亦有一證論語成于門人之手故記聖人容貌甚悉七篇成于己手故但記言語或出處耳